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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:匿名 來源:本站原創 發布:2010年9月27日 修改:2010年10月19日 所屬分類:新聞中心 訪問統計:3196
巨大的磚窯煙囪聳立在周道明的身后,窯奴的命運并沒有因為獲得解救而改變。
湘潭周道明在路邊吃了碗米粉,他說米粉還是比山西的饅頭好吃,雖然在山西被關了14年,但他還是沒有忘記湖南人最愛的辣椒。
周道明坐在家里摸著自己收留的流浪狗。只有跟狗在一起,這個驚恐的男人才會變得溫柔。
湘潭岳塘區順江村,周道明一雙警惕的眼神望著這個陌生的世界,奴役,貧困,疾病,被遺忘,被放棄……周道明只是在黑磚窯里靠啄食泥土生存的眾多窯奴中的一個縮影。
“你不要抽煙了,嗯”“我們帶你出去玩,嗯”“吃飯吧?吃飯”“喝水吧,喝水”……被奴役和盤剝了14年后,如今45歲的周道明已經習慣了這樣一種生活方式,沒有獨立的判斷能力,也已經習慣了接受別人的“指揮”。 14年,囚禁了他一生最美好的時光,讓他失去了做人本該有的自尊和權利,小腸壞死一半,腎、肝臟功能衰竭,我很不忍心把這些和鏡頭里的他聯系起來。 “你有點寶吧!”弟弟讓他回屋休息卻換來好一頓罵。
現在的周道明暴躁、焦慮、沒有一點安全感。每次出門都會揣著他的2000塊現金,塞到衣服最里面,貼著身體的地方。有時候他會罵人,罵到躲在鏡頭后的我也很害怕。很難想象在那不為人知的14年里,5000多個日日夜夜他是如何度過的。
我連著接到兩個陌生來電。當我一再追問“請問你是誰”時,對方卻一直只發出幾個“嗯嗯”“呃呃”的聲音。以為是騷擾電話,便掛斷了。后來,翻看來電記錄,才驚覺是周道明打來的。
10月16日,記者再一次去了周家,用周道明的電話撥電話號碼,教他怎么使用手機。當時,他臉上有笑容。但電話再次接通時,他的表達惶恐而吃力,連我是誰都說不出。
27歲到42歲,對任何男人來說,都是生命中極重要也最精彩的十多年。他們戀愛,成家,生子,立業,莫不在這十幾年間。但對周道明來說,因為被騙出走,因為身陷山西黑磚窯,他十多年沒有家庭,沒碰過女人,幾乎沒摸過人民幣。
帶著頭頂的傷疤,滿手的老繭,周道明被解救回家鄉湘潭。但他已經成了鄉民口中的“瘋子”,有人說他半夜里吼叫,有人看到他打死了狗。周的弟弟說,周不出門是因為自卑,“受不得別人的樣子”。
今年9月,小腸壞死和多臟器衰竭,讓周活下來的幾率只剩30%。或許上天猶憐,他收到2萬多元社會捐款,奇跡般在20多天內病愈出院。
周道明的近況是,重新蝸居回城郊舊屋,跟坐輪椅的老父老母一起曬太陽。如果天雨,他就在房里看電視。那臺電視原本布滿了雪花點,最近親戚出錢修好了,但因為沒裝上天線,只能收到一個頻道。
周的維權律師王瑩說,曾經幫忙聯系了一家磚廠,讓他重操舊業賺點錢。“老板說要試試他的手藝,我哄了好久,他才開始干活。碼磚動作很靈活,一看就是熟練工,老板挺滿意。但他說什么也不肯留下,小聲嘟囔著‘我不做,我不做……’”
每次出門前,周道明都要擦擦皮鞋。買皮帶,買皮鞋,從討價還價學起,從窯奴回歸普通人,周道明一直在努力。
令周道明抗拒的,不止是勞動。他不跟陌生人說話,他也不肯走向大馬路,仿佛瀕臨深不見底的鴻溝。
他的維權律師王瑩在日志里寫道:“神州大地,這樣那樣的新聞總不缺少,周道明終究會淡出大家的視線。他,最后也許是盯著那臺舊電視機,安靜離去……”
這樣的采訪對象,讓我聯想起電影《海上鋼琴師》的男主角——代號“1900”。終其一生,他都在海船上飄搖。世人的生活,對他太過遙遠。直到船被炸毀,1900仍執意不肯下船。他說,世界太廣闊了,讓他感覺陌生。他寧可給自己一個了結,也不愿意茫然面對無所適從的生活。
“那個世界好重,壓在我身上。你甚至不知道它在哪里結束。”1900的這句臺詞,仿佛也在為周道明而說,也為那些葬身于黑磚窯的無名氏們而說。 走在街上他總是跟人保持著距離,碰到感興趣的偶爾也會湊上去,但一和別人的目光相遇,就會馬上移開。走路、吃飯,他總警惕地望著周圍,只有和他收留的流浪狗在一起時,才能看到他的溫柔。他不知道公交車是什么,不知道手機是什么,更不知道自己還能活多久。也許這個世界對他來說,早已陌生,陌生到他不得不時時刻刻保持警惕。我試圖直視他的眼睛,試圖通過取景框和他對話,想從那雙驚恐的大眼睛里找到很多疑問的答案。文/記者楊抒懷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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